母亲的身影

猪行天下 · 发表于 2006-5-5 11:28:59

母亲的身影

商家如潮的海报广告,提醒着人们又是一个母亲节了,搅动着我心底沉眠的往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转眼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是第十年了,可是她的音容笑貌,点滴爱意总会在不经意间浮现脑海,由是珠泪襟然.

在我为母亲写的第一篇文章里描述过:母亲虽然出生在一个日后带给她及子女不少麻烦的地主成分家庭,但她却从没有享受过有钱阔小姐的生活.外公从少年起就在外奔波做生意,成年后听家人安排娶了外婆却长年不归,还另纳了小妾.外婆在母亲三岁时,带着她躲避日本人猫在齐腰的河水芦苇里两天两夜,身子浸坏了,加上外公长期未归,就把母亲送给别人家做童养媳了.记忆里虽然不曾听母亲讲述过她的童年,但可想而知在一个贫农家庭里一个童养媳小女孩的生活如何.关于她与父亲的婚姻我也是成人后断断续续从旁人的间或闲聊里拼凑出了个大概.出落的相貌俊俏的母亲十八岁时喜欢上了别人,坚持不肯嫁给从小她带大的"舅舅'',姥姥一气之下就接受了奶奶家出的聘礼把母亲嫁给了以老实出名,貌不出众的父亲,留下了村邻里流传的鲜花牛粪的哩语.

从后来母亲在我婚姻上的默然妥协我隐隐探知当年母亲心里是何等的不甘和悲哀.虽然日后她每每自责不该让步以致我十多年来的困苦生活,但我心理却一直感激她尊重了我自己的选择.

不得已接受了命运安排的母亲,在十四年间陆续迎来了大哥,大姐,二哥,二姐和我五个儿女.本来在大哥和大姐之间还有个姐姐的,可惜在两岁时夭折了.因为她本身的地主家庭和父亲的中农出身,因为父亲的懦弱,一直受着旁人或明或暗的欺负.甚至在同一大家庭里的妯娌也和旁人一样.母亲用她独有的豁达容忍化解了大家庭里婆媳,妯娌时起的矛盾摩擦.

因为家里很多大概情况在我另个帖里都有讲述,再重复就有自我抄袭之嫌了.这里只说说关于母亲,记忆里最深刻的两件事.

记得是我十二岁的那年除夕夜.母亲在下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薄暮时分菜全烧好了,但一早进城卖菜的大哥还没回家.听着时起时落的声声爆竹,转来转去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我们的拦阻拿起把伞就冲进漫天的风雪中.在饭菜全冷透之后,全身披着雪手里拿着被大风吹散了架的伞的母亲终于和推着坏了的自行车的大哥进门了.一进门来不及扫掉身上雪粉的母亲就张罗着让大哥把全身湿透的衣服换下来,自己再钻进厨房热菜.说理智点的话,母亲不管是去接还是和我们一起在家坐等,大哥该几时回家就是几时回家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理,能早一秒看到爱儿的身影就早一秒得到莫大的安慰.鹅毛雪花漫天飞舞的赣江桥头,迎风伫立的母亲瘦弱的身影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雕像.

另一件事在是我生儿子的那天.因为贫困我生儿子是在家请接生婆的.也许是不甘于做平凡如我的儿子吧.小东西在折磨了我近四十个小时才终于肯来到这个世界.在痉挛的阵痛里我仿若看到当年自己对母亲的折磨,深叹为人母的艰难.儿子是在乡人极为重视的农历小年那天上午十点左右出生的,按乡下风俗老公立即到我娘家去报喜.刚做母亲的我虽然很想看到母亲,但想到要做一年里第一顿年饭估计是不可能的,只能等第二天.没想到午饭后母亲竟然和老公同来了.也许真的是母女连心感应吧,母亲知道我最想见的就是她,所以再忙她也要来让我看二眼,说几句话又赶回家去操持年饭.频频回首的母亲走出房门的身影永远定格在我不舍的目光里.

远在天堂的母亲,您好吗?女儿又记起了您难忘的身影,今夜请您入梦,让女儿再一次偎依在您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