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很知道爱惜自己的人,每每有点身体上的不适,他总是小题大做地发挥到极至。我不知多少次地问母亲,他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吗?母亲也总是微笑而不作答。
岁月如歌,我也走入军校。一群十七、八岁的女兵,多少青春飞扬……
难忘的事发生在进军校的一个月后,当地下了一场十几年罕见的大雪,阻断了学校与外界的联络。
我们在校外的马路上清扫着没膝深的积雪,天上依然飘落着密密的雪花……“我的头好痛。”说话的是睡在我下铺的秦青,同来的战友里她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只见她慢慢的蹲下身去,双手撕下被雪染白的棉军帽。还没容我们走到她的身边,她就那么绵软的倒在了像铺着棉絮般洁白的雪地里……
那一夜,无人入眠。
三天后我们得到的消息,由于大雪断路,当天她就躺在乡里的卫生院静静地走了。
从那一刻起,我才感到生命的脆弱,阴、阳界把生命瞬间阻隔。
由于风雪,秦青的父亲赶到学校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再见秦伯伯,他没有了当初为我们送站去医校报到时的神采和活力,似乎老的让我们无法链接。我们的眼睛游移着无法对视,不是不敢而是不忍。秦伯伯对学校没有提任何要求,反而把女儿的遗体捐献给了学校。校长就那么用力地握着秦伯伯的手,任泪水流过他脸上的沟沟壑壑……“您说点什么吧”。校长哽咽着。“谢谢你们为孩子做的一切,军人的付出本身就是无所图的,不论是在战争还是和平年代……”我们久久的向秦伯伯敬着军礼,只觉得那里溶入了许多说不出的东西,很重很重……
告别军校,走上社会。多少年过去了,曾经的许多往事己经变的模糊,可那场漫天的飞雪依然不时地在心中飘起……二十年后的相约,我们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校园,秦青——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虽然隔界,我们却把手重叠。
不知从何时起,我也开始爱惜起自己的身体,这一偶然的发现让我想起父亲。我把自己的变化讲给了母亲,她笑了。“你父亲说的没错,他说早晚你也会象他一样的。”母亲从父亲的抽屉里拿出了三张照片,我曾多少次看见父亲像雕塑般拿着它们一坐就是日落夕山。
那是一张挤满了身穿棉服军人的照片,由于年代的久远,己经分不太清面孔了。“那是你的父亲”。母亲颤抖的手指向了一个看上去孩子般模样的人。我知道那时父亲只有十二岁。“再看这一张。”这张照片上人少了许多,那是解放以后拍的,照片上的父亲英气逼人。“这张是文革以后拍的,你爸爸老多了。”母亲紧紧盯着照片,双手无目地的在那上面擦拭着。那照片很清晰,虽然父亲的脸上布满岁月的苍桑,可目光那么坚定,似乎对未来充满着希望,那上面的人只站了三排。
也许现在我才理解了父亲,理解了我们共同肩负的那一份对生命的沉重责任。
[ 本帖最后由 shifuming2007 于 2008-1-26 21:19 编辑 ] |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来源互联网,仅供畜牧人网友学习,文章及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果有侵犯到您的权利,请及时联系我们删除(010-82893169-805)。
|